JavaScript 正则表达式匹配汉字

2018年1月27日

供氧口藏文、汉字、拉丁字母
使用了藏文、汉字、拉丁字母三种文字的「供氧口」

一个可能有 20 年历史的正则表达式

在谷歌搜索「JavaScript 正则表达式匹配汉字」的时候,前几条结果全都是/[\u4e00-\u9fa5]/。没有人怀疑这个正则表达式有什么问题,那么在 2018 年的今天,让我们站在 Chrome 64 的肩膀上,放飞一下自我。

汉文(Han Script)是汉语、日本语、朝鲜语、韩国语的书写系统中的一种文字(Script),越南语在早期也曾在书写系统中使用汉文1。汉字(CJK Ideograph)是汉文的基本单元。各国都对汉字提出了自己的编码标准,Unicode 将这些标准加总在一起进行统一编码,力求实现原标准与 Unicode 编码之间的无损转换。Unicode 从语义(semantic)、抽象字形(abstract shape),具体字形(typeface)三个维度2出发,把不同编码标准里「起源相同、本义相同、形状一样或稍异」的汉字赋予相同编码,这些被编码的字符称为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(下文我们提到的「汉字」,如果不加说明,均指代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)。如果把它们全部列举出来写成正则表达式,那么就是技术上完整的匹配汉字的正则表达式了。

正则表达式/[\u4e00-\u9fa5]/的意思是匹配所有从 U+4E00, cjk unified ideograph-4e00 到 U+9FA5, cjk unified ideograph-9fa5 的字符。这一段区域对应的是 Unicode 1.0.1 就收录进来的中日韩统一表意文字(CJK Unified Ideographs)区块,在 Unicode 3.0 加入扩展 A 区以前,这个正则表达式确实给出了所有汉字的编码。换言之,从1992年到1999年,这个正则表达式确实是正确的,想必这个表达式已经有20年历史了。

匹配所有统一表意文字

然而时光飞逝,Unicode 在2017年6月发布了10.0.0版本。在这20年间,Unicode 添加了许多汉字。比如 Unicode 8.0 添加的 109 号化学元素「鿏(⿰⻐麦)」,其码点是 9FCF,不在这个正则表达式范围中。而如果我们期望程序里的/[\u4e00-\u9fa5]/可以与时俱进匹配最新的 Unicode 标准,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。因此,我们需要换一个思路,写一个无需维护的正则表达式:

/\p{Unified_Ideograph}/u

其中\u是 ECMAScript 2015 定义的正则表达式标志,意味着将表达式作为 Unicode 码点序列。\p是正在提案阶段的正则表达式 Unicode 属性转义,它赋予了我们根据 Unicode 字符的属性数据3构造表达式的能力。Unified_Ideograph是 Unicode
字符的一个二值属性,对于汉字,其取值为 Yes,否则为 No。因此\p{Unified_Ideograph}匹配所有满足Unified_Ideograph=yes的 Unicode 字符,而它的底层实现由运行时所依赖的 Unicode 版本决定,开发者不需要知道汉字的具体 Unicode 码点范围。

容易混淆的其他 Unicode 属性转义表达式

/\p{Ideographic}/u

这个表达式匹配所有满足Ideographic=yes的 Unicode 字符。我们先看一下 UAX #44 对这个属性的解释4

Characters considered to be CJKV (Chinese, Japanese, Korean, and Vietnamese) or other siniform (Chinese writing-related) ideographs. This property roughly defines the class of “Chinese characters” and does not include characters of other logographic scripts such as Cuneiform or Egyptian Hieroglyphs.

这个属性表明该字符属于 CJKV 表意文字或者与汉语书写相关的其他表意文字(如西夏文、女书),这个属性粗略地定义了「中文字符」的分类。我们查看Unicode 10.0.0 字符属性列表可以知道,在 Unicode 10.0.0 中,Ideographic 属性为 yes 的字符

囊括了所有统一表意文字、西夏文及其组件、女书、中日韩兼容性字符、苏州码子、「〇」以及日本语中的书信结尾标志「〆」。使用/\p{Ideographic}/u来匹配汉字会过于宽泛。一是包含了西夏文、女书,二是只用于编码转换用的兼容字符也纳入其中。

/\p{Script=Han}/u

Script 属性5用来筛选满足下面条件的一组字符:

  1. 字符的书写形式具有共同的图像特征与文字流变
  2. 该组字符全部用来表达某个书写系统内的文本信息(textual information)

我们查看Unicode 10.0.0 Scripts可以知道,满足Script=Han的字符

囊括了所有统一表意文字、中日韩兼容性字符、苏州码子、「〇」、「〆」、「々」以及字典常用的部首。从前面汉文(Han Script)与汉字(CJK Ideograph)的关系我们可以知道,/\p{Script=Han}/u匹配的是汉文作为一个字符集里面的所有字符,因此它包括了部首、「々」等字符,这些字符要么当它们独立存在的时候没有语言意义(部首独立存在是一个符号),要么无法独立存在(「々」依赖于所修饰的汉字)。所以汉字是汉文的一个单元,汉文除了包含汉字以外,还包括这些符号、数字、修饰符。因此使用/\p{Script=Han}/u来匹配汉字是混淆了汉文与汉字的概念范围。

浏览器兼容性支持

JavaScript

截至2018年1月,只有 Chrome 64 支持 正则表达式 Unicode 属性转义。对于其他浏览器,我们需要用babel转译插件@babel/plugin-proposal-unicode-property-regex将带有属性转义的正则表达式转为 Unicode 码点正则表达式或者 ES 5 的正则表达式。转译结果的在线演示可以在这里查看,用户可以自己在上面转译其他的 Unicode 属性转义正则表达式。我们在这里列举/\p{Unified_Ideograph}/u转译成Unicode 码点正则表达式的结果:

const regex = /\p{Unified_Ideograph}/u;
// transpiled to ES6:
const regex = /[\u3400-\u4DB5\u4E00-\u9FEA\uFA0E\uFA0F\uFA11\uFA13\uFA14\uFA1F\uFA21\uFA23\uFA24\uFA27-\uFA29\u{20000}-\u{2A6D6}\u{2A700}-\u{2B734}\u{2B740}-\u{2B81D}\u{2B820}-\u{2CEA1}\u{2CEB0}-\u{2EBE0}]/u;

从上面这个正则表达式可以知道,转译的结果跟Unicode 10.0.0 中 Unified_Ideograph 属性为 yes 的字符
严格对应。因此转译是正确的。

该插件还可以使用

{
“plugins”: [
[“@babel/plugin-proposal-unicode-property-regex”, { “useUnicodeFlag”: false }]
]
}

配置将表达式转成 ES5 的传统的以字符的 UTF16 表示为序列的字符串,这里不再赘述。

input 元素的 pattern 属性

在前端技术中,除了JavaScript会用到正则表达式,HTML 里<input>元素的pattern属性也会用到正则表达式。与 JavaScript 相比,pattern不支持设置正则表达式的标志位,因此 HTML 标准中强制规定了 input 元素的 pattern 属性需要施加unicode标志6。目前只有 Chrome 53+, Firefox 遵循了这一标准,其他的浏览器暂未支持。

在 React/Angular/Vue.js 三大前端框架中,Angular 提供了近似于 pattern 的指令 ngPattern。目前ngPattern尚未施加unicode标志7。AngularJS 的 ngPattern directive 仍未施加。

在大部分情况,是否施加unicode标志不会对正则表达式产生语义区别。主要的差别在于:

  • 在使用\u{10000}表示 Unicode 码点字符情形,正则表达式/\u{10000}/代表匹配u一万次,/\u{10000}/u匹配字符\u{10000}一次
  • /./只匹配 BMP 平面的字符,/./u匹配所有平面的字符。

由于 Unicode 属性转义正则表达式依赖于标识位\u,因此下面的用法目前只能在 Chrome 下使用:

<input type=”text” pattern=”\p{Unified_Ideograph}”>

因此,如果需要兼容其他浏览器,可以使用转译插件的底层库regexpu-core在 js 层转换正则表达式,再把转换结果输送到 HTML 模版中。

const rewritePattern = require(“regexpu-core”);
rewritePattern(‘\\p{Unified_Ideograph}’, ‘u’, {
‘unicodePropertyEscape’: true,
‘useUnicodeFlag’: false
});
// → ‘/(?:[\u3400-\u4DB5\u4E00-\u9FEA\uFA0E\uFA0F\uFA11\uFA13\uFA14\uFA1F\uFA21\uFA23\uFA24\uFA27-\uFA29]|[\uD840-\uD868\uD86A-\uD86C\uD86F-\uD872\uD874-\uD879][\uDC00-\uDFFF]|\uD869[\uDC00-\uDED6\uDF00-\uDFFF]|\uD86D[\uDC00-\uDF34\uDF40-\uDFFF]|\uD86E[\uDC00-\uDC1D\uDC20-\uDFFF]|\uD873[\uDC00-\uDEA1\uDEB0-\uDFFF]|\uD87A[\uDC00-\uDFE0])/’

总结

  1. /[\u4e00-\u9fa5]/是错的,不要用二十年前的正则表达式了
  2. /\p{Unified_Ideograph}/u是正确的,不需要维护,匹配所有汉字。这里\p是 Unicode 属性转义正则表达式。
  3. /\p{Ideographic}/u 和 /\p{Script=Han}/u 匹配了除了汉字以外的其他一些字符,在「汉字匹配正则表达式」这个需求下,是错的。
  4. 目前只有 Chrome 支持 Unicode 属性转义正则表达式。对其他环境,使用@babel/plugin-proposal-unicode-property-regex 和 regexpu-core 进行优雅降级。


    1Unicode 10.0.0 第六章第一节,书写系统
    2Unicode 10.0.0 第十八章第一节,东亚
    3Unicode 10.0.0 字符属性列表
    4UAX #44 第 20 版的属性说明
    5UAX #24 第 27 版
    6HTML 标准中input元素的pattern属性
    7ngPattern施加unicode标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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